在潮汕民间,相传磨剪刀这一行当的祖师爷是“马上皇帝”。这位皇帝原先家里很穷,只有一条长板凳和一块磨刀石,他就只好给人家磨剪刀来维持生活,后来联合众人举旗造反,居然打下江山,做了皇帝。磨剪刀匠因此供奉他为祖师爷,称他为“马上皇帝”。他们骑的板凳叫“穿朝玉马”,板凳上钉着一个“几”字形,用来顶磨刀石的铁弓叫“马鞍”,相传这些东西都是那个“马上皇帝”留下的。
现在的旧公园前路行人稀少,偶有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在这片骑楼下至今还存在一间磨剪刀老店,老店没有招牌,一块块铺面上的木板,陈旧发黑的柜台,脚踏改装的砂轮机,磨剪刀菜刀的椅子等等,至今仍保留着当年的风貌和旧迹,实在难得。
据七十多岁的店主洪福老先生介绍,以前的木板门并不是这样,从地面到顶部足足有4米高,又厚又重,一个人取下有些吃力。脚踏改装的砂轮机是解放初他的父亲邱佳成从别人手中买来的二手货,与福伯同龄。墙边放着两只磨剪刀的木板凳已经很旧,板凳两个前脚已烂掉换成了角铁了。铺子后面的天花板有一个补平了的圆孔,是当年打铁炉的烟囱孔,烟囱穿过三楼通向晒坪。福伯的父亲解放前从福建永定来汕头谋生,最初在华坞路开了间打铁店,稍有积蓄。“三反五反”时,那些地主、资本家要退租、退押,于是变卖房屋财产偿还劳苦大众。这幢骑楼是福伯父亲当年用不到一千元买下的。这就是他们一直居住的家,也是当年老市区较早的磨剪刀打铁店,至今独此一家。这间打铁铺最初是煅打铁片做切烟丝的刨烟刀,那时候人们抽的烟都是用烟纸卷成的喇叭烟,刨烟刀的销路很好。福伯年青时帮父亲打铁。打铁是个苦力活,不单要花力气抡大锤,还要长时间在高温的火炉边烤,炎热的夏天汗流如注,脸都烤红了。福伯的父亲因长年打铁落下了一身病,70多岁就离开了人世。1969年,福伯下乡海南建设兵团,弟弟洪荣也回福建永定。他们的铺面成了街道的生产组工场。福伯在海南文昌度过6年的知青生涯后,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打铁铺,加入了生产组。街道生产组历经11年,终于1980年撤出。福伯兄弟俩重操旧业,磨剪刀、磨剃头剪。恰逢改革开放大好时代,那时一家家制衣厂像雨后春笋般涌现,带旺了这间老牌磨剪店。制衣厂来这里磨剪刀都得排队,3天后才能取,福伯两兄弟齐心协力忙得不也乐乎,收入颇丰。除了磨剪刀,福伯磨手推发剪也是一流的,许多剃头铺都是他的老常客。除了遍布大街小巷的小小剃头铺,还有规模较大的国营理发店大上海、良友、新大新,几乎每个月都要与他打交道。福伯很谦虚,说一流的磨手推发剪并非他们,而是开在升平路的李有记,李老板来自惠州,解放前磨发剪很出名,那时候磨发剪叫磨洋剪,因为手推发剪都是来自德国、美国和日本,带弹簧的,日本的手推发剪弹簧如同橄榄,中间大双头尖,用起来很顺手很锋利。自从发廊和电动手推发剪出现,福伯的磨剪生意大不如前。
20世纪80年代以前,潮汕地区平常人家过日子,一把剪刀虽然不一定每天都用,但其用途却很广泛,剪布、剪纸、剪头发、剪指甲……乃至接生婆,还用它剪婴孩的脐带。剪刀经常使用就会变钝,需要锵薄,于是就产生了磨剪刀这一行当。在潮汕地区,从事磨剪刀这一行当以男性老人为主,因为这一行是无本生意,不需要什么投资,也不需要多高深的技术。磨剪刀匠的行头较为简单,肩挑一条长凳,一头固定两块磨刀石,一块用于粗磨,一块用于细磨,凳腿上还绑着个水铁罐。凳子的另一头则绑着坐垫,还挂有一只藤包,里面装一些简单的工具,小锤子、钢铲、水刷、水布等。磨剪刀匠时常走街串巷,用抑扬顿挫的声音,拉着长腔吆喝着揽活。
传统磨剪刀的工艺,首先是要检查一下剪刀的磨损情况,再考虑如何磨这把剪刀。磨剪刀匠拿起一把剪刀,便眯着眼对着光看看剪刀的刀口,并在剪刀的刀口上来回抚了几次,便开始忙活起来。磨剪刀前,要先将剪刀两片连接处的铆钉用工具拧松,将两刃外掰错开,找好角度,磨有坡度的那个面。随后,磨剪刀匠就跨坐到小板凳上,用粗的磨刀石对剪刀进行粗磨。剪刀刀口的平面和斜面打磨有一定的讲究。斜面窄窄的,但它却比平面要好磨多了,平面在打磨时讲究摆放要平,只有平了才能剪东西。磨刀用力要适度,倘若用力太大,刀锋磨了就会卷刃,而用力不均匀,刀锋便会磨得一边厚一边薄。磨剪刀时还要反复地淋水打磨,以降低摩擦产生的温度。粗磨磨好后就要用磨刀石细磨,时不时还要用小锤子在剪刀刀口上敲上几下。这敲锤子也有技巧,敲得不好,很容易把剪刀敲断。每磨一阵,磨剪刀匠就会用手指在刀刃上轻轻刮试一下,看看刀锋是否锋利了。剪刀细磨完成后,磨剪刀匠就把这个铆钉轻轻地再铆紧一下。铆钉的松紧要做到松而不旷,紧而不涩。太紧了,要费很大劲才能张开剪刀刃,太松了则连纸张都剪不断。剪刀磨好后,磨剪刀匠会拿出一块布,只要轻轻合刃,布条就会迎刃而断,锋利而不打滑。
过去时常回荡在老街旧巷“磨剪刀”的吆喝声,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已慢慢地退出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或许再过几年,在潮汕各乡村就再也见不到磨剪刀这门传统的手工艺了!